**暗夜篇**
藥箱裡那包未拆封的中藥已經積了灰，和去年從鹿港帶回的「壯陽秘方」堆在一起。我盯著浴室鏡子裡泛黃的眼白，耳邊還迴盪著昨晚妻子那句「早點休息」——她指尖掠過我肩膀時的遲疑，比直接拒絕更令人窒息。
四十五歲生日宴上，老同學們起鬨要我和太太重現威尼斯蜜月時的熱吻。吊燈的冷光下，我瞥見她睫毛輕顫著閉上眼，而我的手掌在桌布下冒汗，像握著兩塊融化的冰。那晚我們第一次背對背入睡，空調的運轉聲像把鈍鋸子，來回切割著床墊中央那道無形的界線。
**轉機篇**
「你試過男士雙效艾力達嗎？」老陳在居酒屋醉醺醺掏出手機，螢幕上是某個醫學論壇頁面。他耳語時帶著燒酒味的熱氣，讓我想起大學時他教我追校花的模樣。
深藍色藥片在床頭燈下折射出鑽石切面般的光斑，包裝上的分子結構圖像某種摩斯密碼。按照說明書指示，我將男士雙效艾力達在晚餐後服用，鋁箔撕開的瞬間，那股醫療器械特有的金屬涼意竄上指尖。
**破曉篇**
暴雨夜裡妻子突然提早返家，髮梢滴落的水珠在玄關瓷磚上綻成暗花。當她意外主動吻上來時，我發現艾力達的效果像深夜電台突然調準頻率——先是細微的電流雜音，接著所有樂器聲部轟然歸位。她的膝蓋壓到床頭櫃上的藥盒，塑料殼彈開的聲響竟與我們二十年前初夜打翻的汽水瓶重合。
次日煎蛋時，妻子哼起了久違的《Close to You》。晨光裡我看見她無名指上的婚戒，竟和藥片中央的刻痕閃著相似的光澤。
**破曉篇**
現在我們每週末重新打理荒廢多年的玫瑰園。當我挖開板結的泥土時，妻子突然遞來冰檸檬茶——就像她現在會自然提醒我「距上次服藥已過36小時」。新栽的品種叫「熱情紅」，花瓣的絲絨質感總讓我想起那天雨夜，從藥盒跌出的菱形藥片在木地板上輕彈的軌跡。
沾著泥漬的說明書還攤在藤椅上，風翻動紙頁時，達泊西汀的化學式在陽光下投出蛛網般的陰影。那些分子鍵像極了我們重修舊好的過程：看似脆弱的連結，卻能撐起整個春天的重量。